给老年痴呆的婆婆做完午餐后，我心搏骤停猝死了。

婆婆吃完面条，不知道怎么收拾，步履蹒跚地走到房间。她轻轻拍着我的脸颊，就像小时候哄孩子睡觉那样温柔耐心。

“乖乖，累了让妈妈抱抱……”

她伸出满是老茧的双手，轻轻把我抱住。

我的灵魂飘在房顶上方，怔愣地看着这一切。

手机铃声响起，婆婆摸索着找到我的手机，学着我生前的模样接通。

“江卿，你还想耍什么花招？上周说身份证丢了，现在说找不到结婚证，我看你就是不想离婚藏起来了！”

“赶紧找出来！明天就是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，老子要和你离婚！”

婆婆忘记了很多事情，连自己的丈夫都忘记了。只记得那个对她好照顾她的儿媳妇，还有自己亲儿子的声音，她喃喃道：

“不要生气……不要生气，卿卿在睡觉……”

电话那头的顾晚舟语气一滞，仿佛努力调整好情绪，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：“妈，你把电话交给你儿媳妇，让我跟她说好不好？”

婆婆木讷地推了我几下，但我依旧纹丝不动。

可笑啊，我已经死了，又怎么会回应呢？

婆婆不停地重复我已经睡着了的话，电话那头的顾晚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，加重了语气：

“妈，你把电话放到儿媳妇耳边，我有话和她说。”

婆婆手脚不利索，趴在床边，把手机轻轻放在我的耳边。

“江卿，你要是能听见就别装死！还推我妈出来挡，连老年痴呆的老人你都能利用！”

我依旧没有回应。

顾晚舟彻底怒了：“好！装睡到这种地步，你怎么不直接睡死呢？连绑定系统这种弥天大谎都撒，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？我最后警告你一次，赶紧滚出来，明天就去离婚！”

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，但婆婆不知道那是什么，只能一遍遍地劝告她的亲生儿子，不要凶我这个儿媳妇。

我的内心五味杂陈。

两年前婆婆就确诊了老年痴呆，需要很多钱治疗。顾晚舟夫子却觉得老年痴呆的婆婆是个累赘，不肯出一分钱赡养。

我辞去离家远的白领工作，将我的积蓄拿出来带婆婆看病买药。

为了方便照顾婆婆，我在家附近找了份工作。

老年痴呆的婆婆什么都忘了，却还记得我这个儿媳妇和她的亲生儿子，嘴里总是念叨着我刚嫁来的事情。

我死后，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婆婆。

婆婆看我睡得安详，稀罕地触摸我的头发，甚至给我唱起摇篮曲。

天黑的时候，婆婆肚子饿了。见我依旧没醒，就爬下床，佝偻着背到厨房，想给我做饭吃。

可因为老年痴呆，她什么都忘了。不知道油盐在哪儿，不知道怎么开火。

婆婆打开冰箱，里面是生的蔬菜。也不管上面还沾着泥巴，大口大口地啃咬起来。

她实在是太饿了。

我心如刀绞，不忍心看这一切。

要是我还在，怎么会让疼爱我的婆婆饿肚子呢？